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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KIS】方书剑:让他降落(上)

·阅前请移步合集首篇预警


·本篇掉落云中书,昱剑,云次方背景板


“那个男人爱着你,心却在哭泣。”


1.

七年以后,方书剑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,想起的是七年前那个闷热潮湿的夏天午后,他和朋友穿过街区泥泞的街道,也踏过剧院光鲜的门槛,最后却在水泥楼板混合堆砌的一线空隙里,窥见了天光。

那一天是方书剑十四岁的生日,母亲忙着在单位加班,他才有机会偷溜出来和小伙伴们庆祝。

“走了走了,书仔今天哥几个可是给你准备了惊喜。”

方书剑半信半疑地跟在几个朋友后面跑,盛夏的梅溪城刚刚下过大雨,他们踏过的地方溅起泥水,又落入街边嘈杂的人群中。

往北城的路并不远,几分钟后他就看见了一幢高大的建筑,外表极有设计感,无奈墙漆磨损,天窗浑浊,如油画蒙尘。

“你们带我来剧院干什么?”方书剑不无疑惑地问道。

“我们几个本来想请你看电影来着……”小个子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旁边的胖子捣了一下肋骨,顺便接过话柄,“你也知道我们实在是凑不出什么钱来,正好看到这边有话剧,票子便宜得就差免费送了,咱们还能一块进去看。”

“是音乐剧。”方书剑看了一眼海报纠正道。

海报的质感十足粗糙,却难掩画面上一个男人深邃的面容。方书剑仔细打量了演员表,默默记下了他的名字。

剧院堪堪坐满了一半人,方书剑一行人在最后排挤成一团,随后幕布升起,灯光落下。

“诶他在说什么,你听清了吗?”

“早知道应该买近点的,现在根本看不懂啊。”

“他怎么又开始唱了,好无聊啊……”

“闭嘴!”方书剑压低了嗓音凶了他们一句,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,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分给他聒噪的小伙伴们。

方才那个男人已经出场了,一身白衣轻盈地旋转起舞,仿佛只在一瞬间,嘹亮的歌声便席卷了整个剧场,字字如同雄鹰搏击苍穹,在人心上铺开一片苍茫而悠远的草原。

隔着观众席方书剑分辨不出他的相貌,却本能感到这就是海报上那个男人。

此刻绚烂的灯光聚焦在他身上,方书剑却好像看到了比这明亮百倍的柔和神圣的光,重重叠叠地围绕着他,点燃了黑暗的剧场和人们脸上的平淡,也照亮了少年方书剑眼中漫长而无望的人生。

犹如天神下凡,普照世人,却也不曾为这芸芸众生停留。


2.

方书剑一生自杀过三次,两次他都失败了。

那年他也不过十五岁,背着母亲偷偷参加了艺考,最终连带着不算出色的文化课,高分走进市重点。

而当他拿着录取通知书,希望母亲能支持他学音乐时,得到的却是母亲近乎歇斯底里的拒绝。

她砸坏了借来的吉他,撕碎了他的乐谱,逼他转成文化生,还告诉他,学音乐就是不务正业,你只有从政从商才有光明的未来。

才能为妈妈争口气。

那我的人生是为了什么?为了给母亲出气吗?

十月里一个普通的下午,方书剑坐在梅高学生会的活动室里,掏出演草纸,开始写遗书。

“我的母亲永远在盼望我出人头地,好借此来报复我的父亲。”

“但她不知道,我早就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人,我撞破过他们幽会。父亲消失的那些钱很多是给了我,让我闭嘴,而我学声乐也要学费。”

“我很早就放弃弥合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了,我不知道有谁爱我,我唯一能看到的光就是音乐剧,那是我的梦想,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。”

“但如果连这个希望也要失去……”

门外传来脚步声,方书剑匆忙把遗书藏到抽屉底部,从书柜后面绕了出去,然后径直走过曲折的楼梯,登上天台。

然而不论用文字宣泄时有多绝望,真正面临生死抉择时,他还是有些踟蹰不前。

他还太年轻,还没在舞台上唱过歌,还没演过音乐剧,还没来得及遇见他的光。

可是活下去这一切就都能实现吗?如果偶像只能是偶像,朋友也不能知心——

这个念头像一只隐形的手,不断将他推向天台边缘。

方书剑深吸一口气,闭上双眼,张开双臂——

天台的楼梯突然被人重重地踏响,听起来像是在奔跑——顷刻之间,就有人推开了天台的门。

“子棋?”有人在喊他,是个还有些陌生的声音。

但方书剑在短暂的怔愣后就听出了来人,金色男高音,只能属于他的上司,也是他升入高中以来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。

他看着蔡程昱小跑着过来,手里提着一个盒子,对他挤出一个单纯的有些抱歉的笑。

“不好意思我没看清有人……”白净乖巧的男孩子低头摆弄那个盒子,“我正在满校园地找他呢,你看到他了吗?”

“哦对了你应该还不认识他……”蔡程昱抬头自顾自地说着,眉头皱起,又忽然露出一个阳光的还有些傻气的笑,“太晚了,他说不定都回去了,要不你和我一起吃吧!”

没给方书剑拒绝的机会,蔡程昱拆开包装盒,露出里面小巧精致的四寸蛋糕来,巧克力酱上面铺了一层水果,中间还有一个裱花的小小爱心。

迎着一道热烈期待的目光,方书剑只能切下一小角塞进嘴里。

他原来并不喜好甜食。只是不知为何,在学校天台轻柔的风里,连苦涩的巧克力酱都带着回甘。

两个人一起就着晚霞吃完了整个蛋糕,一直吃到梅溪城华灯初上。方书剑看着蔡程昱把盒子叉子收拾好,跟着他走下楼梯时还有些恍惚,他站在楼底向上看,天台已变得如此遥远。

“吃了我的蛋糕,就是我工作室的一员啦!”蔡程昱拍拍他的肩膀,高兴地说,脸上还挂着那种傻乎乎的笑。那笑容像黄昏里升起的朝阳,宣扬着直白纯粹的善意。

方书剑背着晚风,僵硬地装作沙尘入眼的样子,悄悄红了眼睛。


3.

“方方,我觉得你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。”蔡程昱不无严肃地说。

两人认识接近两年,虽说家教都严,学校之外鲜少见面,该一起去玩的也从来没去过,但这些都不妨碍两个美声预备役成为真正无话不谈的挚友。

此时方书剑和蔡程昱人手一个煎饼果子并排坐在长椅上,刚下了声乐课的方书剑累得狼吞虎咽,反而是蔡程昱看起来忧心忡忡,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。

方书剑可以拿作业当借口偷跑去学声乐,但是父母要离婚了,那个被他称作爸爸的男人要和他们母子断个一干二净——虽然说这几年他本来也没过问过他们的死活。

父亲倒是无关紧要,问题是方书剑的资金来源要断了。

“我还没急你急什么。”方书剑咬着豆浆的吸管喝了一大口,“总会有办法的,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求学校的老师了。”

“我觉得最好还是有个过硬的理由能说服阿姨。”蔡程昱想了想说,“最近不是有挺多青少年赛事的嘛,要不你去试试?”

方书剑终于从煎饼果子中抬起头,蔡程昱的提议确实让他心动,可问题也同样明显。

“我要是敢离家出走,那就真得去喝西北风了。”

蔡程昱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他揉了揉眉心:“你有没有点零花钱什么的……我兼职攒的能有三四位数?也就够给你凑个路费。”

“但你应该去试试。”

“为什么啊?”方书剑挑眉,看着蔡程昱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。

“我跟我竹马学的,预言,我掐指一算,你此次前去必有贵人相助,从此一鸣惊人,顺风顺水……”

方书剑扑上去挠他,让蔡程昱在一阵狂笑里被迫终止了“预言”,两个人在夕阳下笑闹成一团,笑声裹挟在风里,传去了很远的地方。


4.

方书剑在一堆赛事中挑出了历年关注度最高的《乐坛新声》,不仅仅是希望节目组能给选手提供经济支持,更重要的理由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,包括蔡程昱。

最终胜出的人可以参演《我的遗愿清单》,而且,阿云嘎也许会亲自担任导师。

这盏希望的灯火如今出现在他唯一的生路上,平白赋予了宿命的意味。

他极其顺利地通过了海选,坐上了去光鸣市的火车,又在初舞台上技惊四座,成为了整场比赛的最大看点。

然而头号种子方书剑在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录制后却吃不上晚饭,现在选手们尚未正式进驻基地,各人点着各自的外卖,只有方书剑窝在房间里又数了一遍他所有的零钱,最后只能认命地开始啃自带的麻花。

十一点钟,正当小方为伙食发愁时,有人敲响了房门。是阿云嘎。

“我听说你没怎么吃东西啊,正好我这儿点多了,一起来吃点吧。”内蒙男人笑眯眯地招呼他。

离开舞台的阿云嘎沾染了些许烟火气息,就像天上的长云降落,成为人间的炊烟。

让涉世未深的少年猝不及防就深陷。

方书剑本以为这一顿晚饭将是他最珍贵的回忆,殊不知接下来的三个月里,阿云嘎对他的欣赏毫不掩饰,他看出方书剑天赋超然但不成体系,甚至当众叫他留堂开小灶,对每一个咬字,每一句曲调都力臻完美。

后来方书剑想,自己那时沉浸在自己编造的幻象中无法自拔,丝毫没有察觉到阿云嘎隐藏在欣赏背后的,是他的进退有度,他的冷静自持,他恰到好处的赞赏和期许,比起喜欢,还差了太多太多。

但如果没有阿云嘎,一文不名的少年就不会有被世人看见的机会,更罔论去奢望不属于他的太多太多。

“下面让我们恭喜总决赛备选名单的第一名——方书剑!”

鲜花和红毯在那一天铺满他籍籍无名的少年时代,而他抓住陪伴的尾巴唯一放纵了一回。

“我的选择是——《那个男人》。”


5.

总决赛的那天晚上,方书剑从苦苦压抑的焦虑,转变为实质上的坐立不安。阿云嘎只当他紧张,拍着小男孩的肩膀安抚了他好几次,还用自己的衬衣替换下他不太合身的演出服。

只有方书剑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抵着心脏,太快了,他想,渐趋失控的情感几乎与空气擦出火花,让置身其中的他稍不留神就会陷入火海。

他依托着舞台的黑暗长久凝望着阿云嘎,那个人身上永远有光,永远吸引着他奋不顾身地靠近,但他此刻却盯着评委席上看,眼中神情沉醉如美酒,更多了陌生的缠绵和眷恋。

然后舞台灯光倏然亮起,方书剑就在那个瞬间看清了他们的距离。

“他情愿变成影子,守护着你,跟随着你。”

“那个男人爱着你,心却在哭泣。”

歌曲过半,阿云嘎终于调转目光来看他,方书剑却努力移开了视线。

“坚强像谎言一样,不过是一种伪装。”

“他只希望有个机会能被你爱上。”

一曲终了,掌声排山倒海,有几位导师已经起立来表达认可和喜爱,直到坐在第四位的导师盯着方书剑笑了笑,然后慢慢考虑着说:

“我觉得这位小选手对于歌词的理解是很到位的,但有点用力过度了,你们觉得呢?”

已经坐下的导师们互相看了几眼,还没来得及回答,一个轻巧的声音响起:

“我觉得很好,他所表达的程度,正好是最能打动我的那一点。”

现前质疑的导师哑然一笑:“郑云龙老师,你不能因为是阿云嘎请你来的就光帮着他说话吧?”

“没有啊,谁帮他说话啊?”郑云龙好像根本懒得虚与委蛇,他冲方书剑点了点头,“我是真挺喜欢这个小朋友的,未来的音乐剧就需要这样的好苗子。”

但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没能改写方书剑的最终成绩——屈居亚军。

最后的颁奖典礼上,满心不甘的方书剑后知后觉地发现阿云嘎不在——他明明答应过会看着他登上领奖台。

“导演老师,您看到嘎……阿云嘎老师了吗?”

上台前方书剑挨个问了所有遇到的工作人员,强忍着旁人的不耐烦。他希望阿云嘎不是故意缺席了他的颁奖典礼——于理他是他的老师,于情,他自己也说过盼望着方书剑夺冠那一天。

可是阿云嘎依旧失约了。

方书剑站在领奖台上,感受到久违的寒冷,周围洋溢的欢乐的庆典气氛,落在他眼中不过是逐帧黑白默片。

当主持人问起《那个男人》时,方书剑突然回忆起为何要选择这首歌。

他不能坦承自己的心事,所以他想说的,关于少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念,都在这首歌里了。

“微笑像谎言一样,是最起码的假装。”

眼泪只能躲藏。


6.

方书剑靠在阿云嘎房间的门口等他回来,无聊时就用视线勾勒地毯上的古典花纹。

他开始失眠了,有时孤坐到东方既白,眼睁睁地看着抑郁像漆黑的潮水,慢慢地剥夺呼吸。

走廊尽头悬着一盏孤独的光,在黑夜里陪他等一个结果。

终于有隐约的脚步声穿过回廊,方书剑猛地站起身,看见阿云嘎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来。他面带疲色,眼中却神采奕奕,然后在看见方书剑的那一刻迅速换上了惊讶。

“嘎子哥!你去哪儿了?我去问了导演还有工作人员,都说没看到你,我担心……”

“没什么事儿,就是一个朋友很少过来这边,带他转了转。”

“是郑云龙吗?”

方书剑这话甫一出口就自觉语气不善,他刚想道歉,就看到阿云嘎点了点头,就要关上门将他留在门外。

答案昭然若揭。

方书剑知道他很快就不能继续装聋作哑,不能理直气壮地黏着他缠着他,于是他拽住了门把手,昂起头,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。

“嘎子哥,我喜欢你。”

错过这一次,他就再也不能袒露心声。

“我也喜欢你呀方方。”

阿云嘎语调轻快,显然甚至从未当真。

“嘎子哥,我是……是想和你……”

在一起。

这才是方书剑最想说的话,可他到底是咽了下去。

他听见阿云嘎沉默了很久,然后叹气,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。

“方方,你还小。”

“我不小了嘎子哥,我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。”

其实从没有人给过他底气,最多是凭着少年骄傲的心气,低着头压着眼泪也要固执到底。

方书剑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片刚刚解冻的原野,每一株草木都和严寒盘根错节在一起,忽然有一阵春风偶然吹融了春水,吹绿了原野,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向大山奔去。

他甚至来不及问春风为何不停。

“挺晚的了,回去睡吧,明早……明早我送你去机场。”

这已经是明确的拒绝了,却激发了方书剑骨子里的那股倔强,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,抬起通红的眼眶,一字一顿地说:

“等我来。”

如果春风不停,那他就奔春风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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